遇上方知暖（遇上方知也）
遇上方知暖（遇上方知也）所以在郑娆把麦克风砸在方知也脸上之前，拖她来面试的徐思眼疾手快，把她拽出了教室。在郑娆听来，他的语气和在说“妞儿给大爷笑一个”没什么区别。方知也就坐在评委席，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指尖挂着一支笔转得灵活，浑身透露着一股痞气。而这些郑娆都没注意到，引起她注意的是她读完播音稿后，方知也恶劣的调侃。“学妹面瘫啊……”郑娆看到他露出揶揄的笑，“笑着再来一遍呗？”
1
“没有什么天之骄子救赎不良少女的故事，我这大半辈子的故事，都和一个叫方知也的无赖有关。”
后来接受采访时，郑娆对着镜头这样说。
郑娆第一次见到方知也，是在高一，校广播台面试。
方知也就坐在评委席，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指尖挂着一支笔转得灵活，浑身透露着一股痞气。
而这些郑娆都没注意到，引起她注意的是她读完播音稿后，方知也恶劣的调侃。
“学妹面瘫啊……”郑娆看到他露出揶揄的笑，“笑着再来一遍呗？”
在郑娆听来，他的语气和在说“妞儿给大爷笑一个”没什么区别。
所以在郑娆把麦克风砸在方知也脸上之前，拖她来面试的徐思眼疾手快，把她拽出了教室。
于是被人莫名其妙拖来滥竽充数的两个人，就这样结下了梁子。
方知也等着郑娆找上他等了好长时间，结果郑娆迟迟没有动静，所以自己赶了过去。
“郑娆请假了。”打完水刚要进教室的女生一脸紧张，“她都好久没来学校了。”
方知也挑了挑眉，“她去干吗了？”
“听说……是生病，住院了。”
看着方知也离开的背影，女生扯着另一个同学小声嚷嚷：“帅炸了好吗，挑眉的那一下！可惜又是找郑娆的……”
“这周第四个学长了吧，啧啧，长得好看就是没办法。”
“我听说啊，郑娆是在校外打架出了事进医院的。”
“我也听说过，郑娆初中的时候出了名地混！”
“这么社会的？”
“我表哥好像也认识她，以前南中的。”
“……”
方知也没想到的是，郑娆这一消失就是大半个学期，而关于她不是什么好姑娘的言论，这段时间内方知也也听了个大概。
不过他比较好奇的是郑娆是不是打架打残废了，不然怎么高一都快期末了还没出现？
“都快一学期了你还没忘这茬？你丫有毛病吧？”受不了方知也碎碎念的许铖晟讽刺。
“你不懂。”方知也望天感慨。
“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
方知也仔细回想了一下，“是挺漂亮的。”
“我说真的，喜欢长得漂亮的自己照照镜子，孤芳自赏一会儿，没必要去祸害人家女孩子。”
方知也在南区二中出名是因为他的长相，脸部线条流畅冷峻，五官清晰精致。
最勾人的是他一笑，颧骨部位会浮现出两个泪窝。
关于方知也的长相，不知道从哪流出了一句话，“长着一张蹦迪脸，偏偏有着当小奶狗的潜质。”
所以平时被他这张脸蒙骗，该上钩的女生一个不少，可怜那些小姑娘芳心萌动，根本不知道这人的性格有多恶劣。
但方知也最恨人说他长得漂亮，当下就一篮球砸向了许铖晟的脸，“有种再说一遍。”
“自己去照镜子。”
“许铖晟你他妈别跑！”
一路打打闹闹快到教室，在三楼楼梯口碰上了背着书包下楼的郑娆，头上还贴着块纱布。
方知也眼睛一亮，“哟，回来了？”
郑娆看都没看他一眼，绕过他们就要走。
“等等！”方知也退了几步拦在郑娆面前，“头怎么了？”
郑娆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我认识你吗？”
见方知也被怼，许铖晟憋着笑扯了方知也一把，“走了！”
上课铃适时地响了起来。
匆匆离开之前方知也还弹了下郑娆没纱布的那边额头，留下一句“下课再找你算账”。
郑娆反感男生的触碰，所以刚刚如果不是方知也跑得快，她的书包可能就招呼在他头上了。
憋着火气到教室，郑娆径直走到角落里的座位坐了下去，对一张张写满好奇的脸视而不见。
上课没几分钟，徐思从前排传过来一张纸条，经手的人都蠢蠢欲动，郑娆看都没看直接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下课后方知也真的来找她，往她们班门口一站，瞬间引起了一片轰动。
“郑娆，有人找！”
被叫的人正叼着一袋牛奶做题，屏蔽了外界的声音，眼尾稍稍向下垂着。
美是美得惊艳，冷也是冷得过分。
2
方知也侧身靠在教室门口看到的就是女孩隐在光影里的侧脸，被柔化了冷艳的轮廓，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看着看着，方知也脸上爬上一抹嫌弃——额角的纱布，太煞风景了。
徐思见郑娆没有反应，又看方知也变了脸色，走过去扯了扯郑娆的袖子，“郑娆，方知也找你。”
吸光最后一口牛奶，把空了的牛奶袋塞给徐思，“我跟他不熟，帮我扔一下，谢谢。”
徐思和她是初中同学，所以对她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也不再说什么，转身扔了垃圾。
又怕郑娆的态度惹到方知也，小跑到门口，对脸色不好的方知也小心地开口：“她在补功课，可能没时间，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我帮你转告。”
方知也收起脸上的嫌弃，目光往下落在徐思身上，内心：啧，矮冬瓜。
表面上却是挂上了他标志性的笑：“嗯……帮我跟她说我放学等她，谢谢学妹了。”
徐思被他的笑晃得脸红心跳，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方知也离开后，徐思跟郑娆传达了他的意图。可放学之后，方知也没有见到郑娆人。
从那开始到期末的一个多月，方知也成了高一二十班的常客，只是郑娆态度依旧。
倒是徐思，在一次次给林方知也的传话中，成了能和他见面打招呼，顺路去食堂的关系。
再然后就是不知道他给了徐思什么错觉，徐思跟他表白了。
方知也有些头疼，毕竟他和徐思打招呼内容都是“郑娆那小妮子又窝在教室不出来？”“多劝她出去走走”“帮我跟郑娆打声招呼呗？”诸如此类。
而顺路去食堂也是因为想让她帮郑娆带点吃的回教室，并没有其他想法。
高一、高二期末的时候高三放了两天假，于是方知也如愿在郑娆考试结束后堵到了她。
郑娆对他印象一直不算好，所以当下也只是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一次性说清楚，你想干什么？”
方知也其实很焦虑，许铖晟说他贱，他也觉得自己挺贱的，明知道郑娆不待见他，自己还非要巴巴地凑上去。
再一想到徐思，方知也酝酿了一阵，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开口。
“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方知也烦躁地扒拉了一把头发，“不然你当我女朋友吧？”
话说出口之后，长久的沉默显得格外突兀，方知也是没想到他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是自己最没有察觉到的想法。
却也是最真实的想法。
郑娆则是单纯地认为他跟自己过不去，顿时脸色更冷了几分。
“方知也是吧？”
方知也忍不住心尖一阵颤抖，直觉后面不是什么好话，果然。
“我看不上你小儿科的把戏，也没精力配合你幼稚，离我远一点，我不希望有下次。”
方知也更焦虑了，“我应该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应该？” 郑娆讥讽地勾了勾唇，“你不应该的。”
被她唇角的那抹笑刺激到，方知也也没了耐性，但偏偏又舍不得下狠口，只能语气生硬。
“呵，你说不应该就不应该？你给我等着，咱来日方长，迟早收了你！”
当天晚自习，许铖晟听方知也讲述了当时的情景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是小学生吗兄弟？哎哟笑死我了……”
方知也一脸灰败，拿起课本盖在脸上，“我觉得我脸到现在都还有点烧，你让我清静一会儿。”
“恕我直言，您算是凉了，自己给自己点炷香吧！”
“我当时就是被她激到了，脑子一抽，还有机会挽救吗？”
“你不会是真的看上她了吧？”许铖晟收起了笑，有几分试探的意味。
方知也脑中闪过当初见到郑娆的场景。
清清冷冷的女生，声线也是干净清冷，面无表情地读着手中的播音稿。
听她读到“我从你的身边走过，带不走你身上的一片雪花”时，他抬起头，看到她微拧的眉心，仿佛心上也落了一片雪花，消融，渗透。
那天面试结束后，他打定主意跟她纠缠不清，却得到她休学的消息。
再见面好像已经隔了很久，额角的纱布莫名刺眼，她抬头撞进他眼里，脸上的陌生和防备在他心底激起一片涟漪。
可能是注定了，他明知自己会陷下去，却还是想步步紧逼。
“以前是想逗她玩来着……”往窗外望去，有几个住宿生正在往外搬行李，“不过好像把自己搭进去了。”
那张常常挂着三分漫不经心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倒是让许铖晟怔了怔。
方知也继续开口，“话说，你知道怎么追女生吗？”
“你那么多前女友还没给够你经验？”
“别瞎说啊，从现在开始郑娆就是我初恋。”
“你恶不恶心？”
“都是她们追的我！”方知也扶额叹息，“我真的是第一次追女孩子。”
“你不都说了来日方长，自己琢磨！”
3
虽然说了慢慢来，但方知也从来不是言出必行的人。
高三寒假补课，二十天课中间放一天假，方知也掰着手指头数到放假的那天，打电话给郑娆约她出去。
意料之内的没说几句就被挂了电话，方知也还留了后招。
郑娆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消息：今天外面零下九度。
懒得去猜这人打的什么算盘，郑娆把手机扔到一旁不去理会。
等做完剩下的试卷已经过了半个小时，郑娆拿过手机一看，方知也发了几十条新消息。
——好冷啊好冷啊好冷啊！
——我脸都冻僵了……
——冷啊啊啊啊啊啊！
——郑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
最后一条消息是刚刚发的：你家小区保安大叔都心疼我了。
郑娆是真的没想到他等在自家小区门口，套了外套匆匆下楼，到楼门口突然想到自己脸上还带着伤，又折回去戴了口罩。
郑娆到的时候，方知也正坐在门房里和大叔聊得热火朝天，看见她后连忙迎了上去。
“你可算是出来了，冻死我了。”
郑娆对他的行为感到费解，不过首要问题是——“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带你去看电影，《安德的游戏》今天上映。”方知也红着鼻头冲她笑，答非所问。
“不去。”
方知也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拉起她的羽绒服帽子给她戴上，又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缠在她脖子上，拉着人就要往外走。
甩了几下没有甩开，郑娆恼了。
“方知也！”
方知也没有松手，眼中带着询问看她，“怎么了？”
他一脸无辜相，两个泪窝若隐若现，眼角还因为寒气泛着红，衬得白皙的脸，显得有几分可怜。
郑娆有几分拿他没办法的烦躁。
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又想到去参加应酬的父亲，郑娆抿了抿唇，“去看电影也行，带上我弟。”
五分钟后，郑娆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五岁左右，回到了小区门口。
看到方知也，郑洋脸上挂着如临大敌的表情，神色故作严肃地看着他。
方知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电影院后，他的预感灵验了。
“我要跟姐姐坐一起！”
蓄谋已久的某人买的是情侣座，到了这会单另买票，他必然是被抛弃的那个。
直到进了影厅落座，方知也还一脸委屈，频频回头看向后方的姐弟两。
郑洋顽皮地冲他吐舌头，郑娆则是专心致志地看电影，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
光影明灭中，方知也似乎看到郑娆左脸带着一片不正常的红，回头看了几眼也没看真切，倒是看得郑娆皱起了眉，方知也只以为是厅内暖气太足被熏的，没敢再看。
电影散场后口罩早已经回到了郑娆脸上，方知也戳了戳郑洋的脸，诱惑道：“带你去肯德基，去不去？”
郑洋明显心动了，扑闪着眼睛看郑娆。
“昨天刚去过，不可以。”郑娆俯身边整郑洋的衣服边说，“待会送你去奶奶家。”
一听要送他去奶奶家，郑洋噘着个小嘴一脸不高兴，郑娆不在意他的小情绪，帮他戴好帽子。
郑娆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方知也，语气依旧疏离，“电影票钱。”
方知也没拒绝，接过钱塞进钱夹，拍了拍她的头。
“我会珍藏的。”
郑娆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有不悦，方知也也没在意她的小情绪，自顾自地问她：“把他送走了，你去干吗？”
“补课。”
“我送你去。”
“不用了。”没再给方知也废话的机会，郑娆牵着郑洋出了电影院，“我们先走了，再见。”
郑洋神色恹恹地给他摆了摆手。
送走一大一小，方知也心情还是不错的，见了弟弟，似乎更了解了郑娆一点，完美。
4
除夕夜，方知也守着倒计时给郑娆打电话，生怕她不接，还特地先发了短信威逼利诱。
——记得接电话，不然我还要去你家楼下喊，画面感不要太强。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郑娆果然接了电话。
“小妮子新年快乐！”
电话那头有几秒的停顿，接着是郑娆清冷的声音：“新年快乐。”
方知也没有压抑的笑声透过听筒传到郑娆耳朵里，莫名让她红了耳根。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郑娆又是一阵沉默，方知也勾了勾薄唇，“我都夸你可爱了，你就做我女朋友吧？”
又一次被挂了电话，方知也敲着手机传讯息：我是说真的。
方母端了水果过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儿子抱着手机笑得跟占了小便宜似的，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一准儿又在跟小姑娘聊天，高三的人了，还闹。”
方知也不乐意了，“什么叫又？明明只有我家小妮子，我没闹，认真的！”
“嘿，你胆子肥了是吧？”方母揪着他的耳朵教育。
“我不管，反正她就是你未来儿媳妇……妈妈妈，轻点哎……”
春节过完没几天就是徐思的生日，她叫了许多人去外面玩，其中自然有方知也和郑娆。
对郑娆来说，徐思在二中算是她最熟的人，就没好意思推辞。
而方知也答应会去完全是怕徐思在郑娆面前说些什么，好朋友喜欢男朋友什么的，虽然也还不是男朋友。
所以他才更怕他这么久的努力白费了。
结果千防万防，那天还是发生了不小的闹剧。
跟徐思关系好的另一个姑娘，从郑娆进门开始就冷嘲热讽，谁知道郑娆压根不屑理她，送了礼物没坐多久就要离开，那时候方知也还没来。
“清高这个词用在有的人身上，怕是……不合适吧？”
徐思拉着说话的女生打圆场，“舒嘉喝多了，郑娆你不要介意。”
在徐思脸上看到几分不自然，郑娆心底自然也有了数。
“我先走了，生日快乐。”
舒嘉见她被忽略了，顿时跳起来嚷嚷：“你装个什么劲儿啊？谁不知道你初中那些破事，社会姐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见郑娆还是对自己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开了门，仿佛自己在表演独角戏给众人看一样，舒嘉急红了眼，尖利的嗓音划破了整个场面。
“听说你妈跟人跑了对吧？！”
郑娆握着门把手抬头，对上方知也诧异的脸，顿时加大了力气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戾气。
舒嘉见她终于有了反应，余光瞥到方知也的身影，顿时自信了起来，“我还听说，你弟根本不是你爸亲生的！”
听到这，郑娆的脸上已经是一片阴翳，沉着眸子转身，走到舒嘉身前站定。
“谁跟你说的？”
气氛窒息一般僵持着，郑娆的眼神太过可怕，周围的人都自动噤了声。
舒嘉梗着脖子，不服输一般开口：“怕人说啊？我还知道……”
没等她话音落下，郑娆拎起酒瓶子往桌子上一砸，尖锐的玻璃对着女生鼻尖。
“说，我听着。”
徐思急忙上前劝说：“舒嘉也是无心的，先把瓶子放下了，怎么能打人呢？”
郑娆冷冷地看了徐思一眼，手中的瓶子离舒嘉更近了。
“说。”
尽管被郑娆的戾气吓到，但舒嘉仗着有这么多人在，不信她真的敢对自己动手。
“你妈受不了你爸家暴，卷了钱跑了，还留下两个拖油瓶……啊！”
直到郑娆手中的瓶子落在舒嘉头上，舒嘉又被她一脚踹到墙根后，众人才反应过来——郑娆是真的敢下手。
看到郑娆染上几分猩红的眼，方知也心脏猛地紧缩，几步上前把欲要扑向舒嘉的人抱住，带着明显厌恶的眼神看向地上蜷缩着的人。
“赶紧滚。”
郑娆还在方知也怀里挣扎，目疵欲裂，“你他妈放开我！”
方知也皱眉，搂着她的力道更重了，“乖，不许说脏话。”
接着也不管周围的人是什么表情，方知也拦腰抱起郑娆就往外走。
被方知也抱着进了另一个没人的包厢，脚刚一沾地，又被他按在了怀里，怎么挣都挣不出来。
饶是她有再大的脾气也被他胸膛的热度磨光了。
郑娆终于安静了下来，一言不发。
方知也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等着你哭呢，快哭。”
有些无力的声音从她的心口处传来，“方知也，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一直知道，她是从阴暗里爬过来的人，见不得刺目的阳光。
5
郑娆感受到落在她背上的手顿住，嘲讽地勾起唇角，伸手推开了方知也。
“你听说过的吧，我初中打架把人打进医院过，高一开学休学的原因也是一样，我不是什么好人。”
“还有呢？”方知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一股凄凉由心底漫向四肢百骸，郑娆不躲不闪地对上他的目光。
“为了保护我和郑洋不受我爸的暴力，补课是骗人的，我是去练拳击和散打。”
“继续。”
郑娆摘了手表，露出刀痕斑驳的手腕，“我曾经自杀过，没死成。”
“还有没有了？”方知也脸色更冷了，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方知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完，郑娆一瞬不瞬地盯着方知也，看着他脸上不曾卸下的冰冷，她低低地笑了笑，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结果下一秒就被他捉住手腕，再一次靠在了他胸膛上，她听到他清晰有力的心跳伴随着他的声音。
“没关系，我会把你拖进我的世界，以前没有的，以后我都会帮你补回来。”
郑娆愣住，但还是听到了他接下来的四个字。
“别怕，我在。”
只那一瞬，郑娆心底的城防被破开一个缺口，苦涩辛酸一泻而出，全部化成了呜咽，被方知也的心口尽数收藏。
那天之后，方知也和郑娆的关系似乎发生了改变，却又似乎没变。
郑娆依旧带着理智的疏离，方知也视而不见，日日绕在郑娆身边。
直到临近高考，郑娆主动提醒方知也要好好备考。
方知也眼角染着笑意回她“好”，却似乎没放在心上。
郑娆不免焦躁，“方知也，那是你的前途。”
“怎么？关心我啊？”
“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她不想背上祸害他的罪名。
“那也没办法，不然古代为什么有那么多昏君？都是甘之如饴。”
郑娆懒得理他的歪理，索性不再跟他多说。
方知也见郑娆好像真的生气了，才托着腮开口：“我早就和家里人商量好了复读，按我现在的水平考不了什么好大学。”
郑娆神色动了动，方知也又开始耍混，“学长勉为其难再陪你一年。”
好在郑娆已经习惯了他油腔滑调的毛病，眼神都懒得丢给他。
高考结束后聚会，方知也这个决心要复读的预备高四狗被灌了不少酒，
许铖晟坏心地打电话让郑娆来接，“知也喝多了，吵着要见你，我们实在拦不住他，你能不能来接一下他？就在中山路路口的酒吧。”
谁知道挂了电话没多久，徐思不知道怎么找了过来。
看了看喝得烂醉面带潮红的某个美人，再看一脸娇羞的徐思。
许铖晟心想：这姑娘还没死心呢？
想到可能正在赶来的郑娆，许铖晟觉得有好戏看了。
“我有话跟方知也说。”徐思绞着手指开口。
在座的都是方知也的同学，也都知道他和郑娆看破不说破的关系。
所以此刻看到找过来的学妹，一个个心底打的算盘跟许铖晟没什么两样。
“知也，醒醒了，有妹子找。”
“对啊，有话跟你说！”
“跟她去吧，两个人好好说啊！”
于是方知也就被人连拽带推地弄到了徐思跟前。
方知也低头看了看红着脸的徐思，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捏了捏眉心迈开步子走在了前面，徐思急忙跟上。
酒吧门口，方知也懒散地靠在栏杆上，白衬衫宽宽松松挂在身上，袖子卷到手肘下方，黑色牛仔裤，勾勒地他愈发身高腿长，是大部分女孩子心仪的模样。
徐思脸红心跳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复读，只想着他即将要离开，暗暗给自己又定了定决心。
“方知也，我……”
“整个二中都知道我在追郑娆。”方知也没给她第二次说出那句话的机会。
徐思脸上闪过一抹受伤，愤愤地开口：“可是她根本不在乎。”
“我喜欢就够了。”
“可是，可是……郑娆不是什么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
“之前你生日上那个人刺激郑娆的那些话，你以为她真的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她不是什么好人……”方知也略带嘲讽地对上她心虚的脸，“那你呢？你就是圣母了？”
徐思白了一张脸，仿佛没见过这样的方知也。
“她才十七岁就能撑起自己和弟弟两个人的人生，你除了在背后嚼朋友舌根，还能干什么？
“徐思，如果不是郑娆的话，我恐怕都不会知道你是谁。”
说完这句话，方知也直起身子，脸上挂上了一抹欣喜，前一秒还一脸凶相的人，这一刻就连走路都不稳了。
方知也错过徐思径直往她身后走去，徐思转头，就看到他摇摇晃晃地挂在了几米开外的郑娆身上。
郑娆似乎是想把他推开，又无奈他装醉耍赖，扶着他直接越过徐思进了酒吧。
她说错了，像方知也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在乎。
6
郑娆扶着方知也跟许铖晟打了招呼，就把人又重新带出了酒吧。
方知也一直在笑，可郑娆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被他缠得脾气上来，郑娆直接撒手，方知也顺势跌坐在地上，面带委屈。
郑娆居高临下地看他，“起来自己走。”
方知也耍赖，“走不稳。”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方知也自己摇摇晃晃爬起来又挂在了郑娆身上。
“无赖。”
“嗯，就赖你。”
一边往前走，方知也一边碎碎念。
“下学期就没时间缠着你了，不行，吃饭还是要一起吃，要好好学习，以后赚钱养你，你也是，到时候最好是能考我的学校，不然要求低一点，考一个城市，都是可以的……”
郑娆一直没有出声，方知也微微低头看她，他一条胳膊搭在她肩膀上，从这个角度看，她被他揽着，像极了一对热恋的情侣。
起了坏心的方知也握住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慢慢收紧手臂，郑娆拧着眉抬头看他。
酒壮怂人胆，方知也瞅准时机在她转头的瞬间低头。
大概是她的唇触感太好，方知也脑子一热，舔了一下。
这下郑娆是真的黑了脸，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在地上，扔下他就走。
方知也揉着发疼的腰起身，急忙跟了上去。
一年过得不快也不慢，复读的方知也果真收敛了心思努力，考了个不错的成绩。
方知也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她好好学习，跟紧他的步伐，最后却又变成了一句威胁。
“你要不来找我，我就去逮你。”
结果这次郑娆真的没受他威胁，他在北方，她报了南方的学校。
她从不愿依赖谁而生活，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以后”有多长，所以她不仅不敢正面回应他的感情，还一次次试探他的真心。
所幸他从未让她感到不安过。
郑娆大学开学一周后，方知也坐三个小时飞机来见她。
一见面就控诉她的行为让他多伤心，却没有一丝责怪她的意思。
“你给我等着，等我考研来逮你。”
这一刻郑娆心底泛酸，她没有忍住，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
“方知也，你都不累的吗？跟我这种人耗，很累的吧？”
他还是一贯地不正经，“养媳妇累点应该的。”
郑娆第一次主动抱住方知也，在他收紧的环抱里承诺。
“这次我答应你，等你来找我。”
方知也考研考到她这边的时候，郑娆大四。
他学法律，她学新闻。
卸下心防的郑娆，和方知也相处得自然舒服。
郑娆工作第一年，方知也去国外作交换生。
第二年，方知也回国签了一家五百强企业，做了法律顾问。
生活一直在继续，后来郑娆成了圈内著名的新闻工作者。
在一次个人经历采访中，主持人问她：“您在少年时代，有着什么样的抱负呢？”
都说岁月会温柔一个人的眉眼，这一点在郑娆身上是有体现的。
“那个时候哪有什么抱负，不过倒是遇到了一个人，让我想要做一个好人。”
“哦？是您曾经的恋人吗？又或者是如今的？”
“是我丈夫。”
“从校服到婚纱，真好。”主持人换了个问题，“那您年少的时候有做过什么叛逆的事吗？”
“打架，休学……那个时候的我，应该算不上什么好女孩。”
“天之骄子救赎不良少女的故事？很传奇啊！”主持人语气里难掩好奇。
“没有，没有什么天之骄子救赎不良少女的故事，我这大半辈子的故事，都和一个叫方知也的无赖有关。”
“您一定很爱他。”主持人笑意盈盈。
郑娆突然发觉，他们彼此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
她想主动一次，于是在太平洋彼岸出差的某个“无赖”，收到了她十几年来的第一个告白。
“对，我很爱他。”
采访结束后郑娆拿到手机，听到方知也发来的语音，勾起了唇角。
“老夫老妻了，上个直播也要秀恩爱，真肉麻。”中间一段很长的空白，五十八秒的地方，郑娆听到他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也爱你。”
仿佛回到初见，他带着笑意的调侃，一晃这么多年，他还是她不正经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