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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坞美人故事(故事桃花债)

桃花坞美人故事(故事桃花债)前年开始,不扶墙也能下楼了。这十年的头一两年她只能直挺挺睡在床上,身也翻不了。慢慢地,她的手指能分开了,能梳一梳头了,也能下床了,拖着拖鞋到窗前站一站。其实,还害怕什么呢。她想她的运气不会那么坏,再碰到一次车祸,再送掉半条命,再让医生拿腿上的皮补她的脸,拿不锈钢补她断了的骨头。她想着身上那些针迹,谁看得出她是一个严重破过,又严重修补过的人?

桃花坞美人故事(故事桃花债)(1)

(作者:吴文君,原标题《白桃》,摘自网络,侵删)

01

她去白桃镇那天天很好。

十年没出远门了,她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其实,还害怕什么呢。

她想她的运气不会那么坏,再碰到一次车祸,再送掉半条命,再让医生拿腿上的皮补她的脸,拿不锈钢补她断了的骨头。

她想着身上那些针迹,谁看得出她是一个严重破过,又严重修补过的人?

这十年的头一两年她只能直挺挺睡在床上,身也翻不了。慢慢地,她的手指能分开了,能梳一梳头了,也能下床了,拖着拖鞋到窗前站一站。

前年开始,不扶墙也能下楼了。

这一年她好得越来越快,还被叫去社区帮过几次忙,贴标语,数选票,她跟那些没工作的女人坐在一起,听她们大大咧咧开玩笑,讲自家男人的事。

除了她们,她也没别的朋友。

说完他们怎么笨,怎么被她们摆布,安慰她不久就可以出门上班了。

她笑着说是啊,虽然她还没想好做什么。

她早几年就不用护工了。

帮她买米买菜的是保安老褚,老褚老婆从前在剧团,后来腿出了毛病,唱不成戏了,又不愿意拄着拐杖出门,也在家待了十多年了。

偶尔过来看看她,搭把手的是社区的会计小夏。小夏长得娟秀,心也高,谈来谈去,不知谈了多少个,没有一个结得成婚。

小夏说,“男人都是没指望的。你指望他,还不晓得他在哪个女人被窝里呢。”随口拿她当例子,“你看,你从前那男人来过几次?现在在哪?”

让小夏改变看法很难。

她去白桃镇,谁也没有告诉。

汽车开进山里,她的心松弛了。太阳淡淡的,却有柔润的金光。她把这当成预示,预示她会看到白桃花。

02

洪生知道,又要嘲笑她了。

他是理性的人,她却喜欢感情用事,为他不肯说去哪里、为他找开茶楼的妮娜吵来吵去,哭哭笑笑。他怪她拽得紧,让他没自由,她听了更是气炸了。都觉得不如分手算了,却又说好一起去一次白桃镇,要是能看到白桃花呢,那就是吉祥之兆,说明他们还会好。要是见不到,那就算他们最后一次外出。

那也是一个好天。

他们一大早出门,坐客车到了白桃镇。镇很小,走到直街底,已是郊外农田。

白桃呢?问了许多人,才知道绝迹很久了。

黄昏时分,他们在西山坳的溪边柳树下遇到一个锄地的老头。冷冷的春风里,老头黑油油的头皮上全是汗——他在种白桃。

她问他风干成这样的桃核,还种得活啊?

老头笑,“姑娘,急什么!施最好的肥,浇最好的水,还怕不活。”

洪生说,“别人种的都死光啦,你还种!”

老头头也不抬,“小伙子,急什么!就算别人种的都死光啦,就算我自己从前种的也死光啦,也还要种。不相信?过两年你们再来。”

她说好,她来,她一定来。

洪生拍她脸,你也痴子了?

过路人说这老头掘了二十年地,做梦想着白桃树长出来。痴子呀。二十几岁好好的年纪,硬娶了三十多岁的寡妇。就为给村里挖河泥戳伤了肺,寡妇可怜他,四处求人医治他。

他一生做的都是痴事,生下的儿子三岁时因为一个和尚称了声有佛缘,送去庙里也做了和尚。

夜里他们钻进客栈蚊帐,听着河水缓缓流动,慢慢地好了很久很久。

她看着他的眼睛,摸他的眉毛。他的眉毛又粗又浓。她从眉头摸到眉峰高处,再从高处一点点低下来,他安安定定看着她,问她,“不和我分手了?”

她喜欢他那样看着她,一句话不说,只和他缠着。

后来他们都睡着了,睡到大中午才坐车回家。

车开了,洪生说,“我们没有看到白桃,不也很好?所以你说的都是不对的。”

车子贴着高高的崖壁开着, 洪生又说,“我们好好的不行吗?”

她笑,这正是她期待的呀。可是,现在他们好了,以后呢?以后,谁又知道啊。

车飞了起来,“嘭”的一声过后,撞到护栏,掉了下去。

人的命是不一样的。有人当场死了,有人摔得比她还重。他最轻,只擦伤一点点皮。她眼睛睁开那天,那一点点擦伤也看不见了。她不能动,只能朝他眨了眨眼睛。

出院那天,他把她从医院床上抱下来,一路抱回到家,轻轻放到床上。

她轻得像他们一起挑选过的婚纱,一把婴儿的骨头。一点硬物就能让她新长的肉裂开,溅出血来。

她像个婴儿一样被他抱上抱下,饿了小狗一样叫。她那时的脑筋里,唯一能想的就是叫他走,不能拖累他。

等她能说话,把脑子里想了千遍万遍的话说出来,他就像没听见,照样搬动她,给她擦身,抽走尿湿的垫子,把温开水灌入壶中,插入吸管摆到她嘴边。没事了,坐在床边一声不响看她。她说多了,他问她真的?她说真的。他拍她伸在被外的手,说,“我不来了,你不哭?”

有几次他嘴上说明天不来了,明天照样来,偷偷站在床边往床头看。她发现了,闭起眼睛不看他。

再往后,他就真不来了。

一个晚上,母亲看着她,犹犹豫豫说,“洪生结婚了。”

“哦?”她说。

“我看到的。”母亲说。

“什么时候?”她问。

“就是今天,在新雅摆酒席。”母亲咬咬嘴唇说,“路上我想了半天要不要告诉你,我要不告诉你,你心里就永远有念想,你从此不要想他了。”

母亲说着,拿开床头柜上的照片。

那天晚上,她梦见自己到处找母亲从前养过的一只小猫小黄毛。她在梦里喊着小黄毛,小黄毛,天井里墙角边出来许许多多猫,就是不见小黄毛。醒过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在梦里找他呢?

算时间,四年多没见过他了。

他现在钱很多。

那天,就是在社区帮忙时听说他换了汽车,房子也换了,一个也在社区帮忙的人笑着说,再接下去他要换老婆了。

她装作没听见,低着头,用画年画的红漆白漆在地上抹着,抹完才看出是一朵白桃。

03

汽车停了。她走下车,急切,又胆怯地朝远处看,然而只看到房顶落着的太阳光。

过去黑沉沉压向镇上的山不见了,空出一大块碧蓝的天。镇上依然昔日模样。客栈的窗子依然像一个个小圆洞。

她找到住过那一间的窗口。轻飘飘进了客栈,交了钱,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钥匙,轻飘飘上了楼。

门打开的一霎,她渴望他就站在门口,好像这十年他就在这儿,一步没走开过。她离他那么近,近得挨得到他灰绿色的外套。

略带霉味的气息扑入鼻中,老式木床,老式木头柜子,阴沉沉立在幽暗中。她的梦幻打碎了。

他当然不在这里。她回到了现世,跨过起坐间的门槛,走入里面的卧室。

床上铺着粉红的被褥,两只枕头摆在两边。她一动不动站着,看着蚊帐里的这一切。头顶依然是那盏古色古香的走马灯。

她放下背包,脱了鞋,躬身躺下去,裹紧被子睡着了。她睡得很深很深,坠在不是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未来的地方。

她觉得安逸,人越来越细,细成一条线,伸向远远的幽微之处。

不知什么时候,一阵奇异的响动使得她惊醒过来。她睁开眼睛,诧异地发现墙的那边摇撼了几下。比起睡梦里,已经轻了许多。她凝神屏息去听,却无迹无踪了。

她下了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太阳照了进来,照着起坐间的桌椅。

她想时间真是个奇怪之物,她和洪生明明白白坐在那里过,她勾着他的脖颈,她还能想起当日他们的衣着笑貌,那时是真的,此一刻她站在这里也是真的。但是真的和真的之间这样不同。

她推开窗,让风吹自己睡得发烫的脸。

墙那边传来几声笑,隔壁原来有人,笑声中夹杂着细微的说话声。一个说来呀,一个说不来嘛,清清澈澈,像两汪泉水,雨停后汇在一处。

她正出神,声音忽然顿消,寂静片刻,门砰的一声,两双鞋子踏过门口,朝楼下去了。

来这里过周日的吧。她痴站一会,找出毛巾牙刷,去浴室洗脸。

里面已经挂了两块毛巾,牙杯里竖着两把牙刷。她叫来服务员,才知浴室两间客房共用。服务员答应有空浴室,就给她换一间。她想也只能这样了,背起背包下了楼。

客栈门外的直街上,她看见了他们。

——就是他们,把她从死一样的沉睡中惊醒过来,这时正挨在一起看橱窗里挂的布鞋。店主竭力劝女人试一双鞋,大红缎面,绣花,像从前女人结婚的喜鞋。女人果然坐到门口的小圆凳上,穿上一只,抬起脚尖看着。太阳把他们照成金黄色,走廊成了戏台,女人普普通通的黑薄呢外套和衬在里面的桔黄色毛衣成了戏装。

她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耳语,笑着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来一去的对话全在四只眼睛里。

“买?”

“不买。”

“为什么?这么好看。”

“就是试一试的。”

“买吧。”

“不买。”

“你怕什么?怕我不跟你在一起?”

女人脱下鞋子,笑着还给店主。

随后,他们又往前走了。两张脸凝神相望时,让她想到爱情。

她惊讶自己依然有爱的欲望。即使最疼痛那段时间,也没有真正灭绝过。就算她把它压成一张纸,它也依然平平整整放在那里。她不想就离开他们,又不想让他们觉得她在跟踪他们。

她今天并不可怕。帽子,竖着的衣领遮住颈上的疤。不摘掉太阳镜,他们也看不见眼角边的疤。这男人不是洪生。这女人也不是她。她还是乐于跟着他们。直街还是那样短。走到尽头,就是郊外了。

女人问两个谈天的妇女,“你们晓得哪有白桃花?”

她听得清楚,插进去问那妇女,“西山坳的老头种出白桃花了吗?”

一人笑起来,“你问他啊,这痴子啊,前年就死啦。什么白桃花啦,我可从来没见过。喂,你可见过?”

另一人也笑起来,“什么白桃花,我哪见过。”

那对男女互相看看,然后看着她。太阳斜照着女人的脸,这样匀称柔软。

男人笑着问她西山坳在哪里,眼中却闪过一丝警惕,像在揣测她的用心。

她做出单身老走江湖满不在乎的样子,指了方向,说了怎么走,撇下他们先自去了。

她还记得那条路。找到那里,却只见一排房子。溪水呢?那几棵柳树呢?

她问一个骑车路过的中年男人。他上上下下打量完她,不耐烦地说,“你说的是老西山坳,这里是新西山坳。”

“那老西山坳在哪呢?”

中年男人顺手朝西一指,昂头骑车走了。

她朝着西边继续走。路上遇到一个卖玉米回来的老太婆,扎一条拖地的老式袍裙。老太婆不到一小时就卖光了玉米,很高兴跟她同路,很高兴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个镇啊,你不晓得已经整个朝东移动了十里地哩——他们砍光了山上的树,用来作轮子,把镇上的两条街原封不动,从十里外搬来这里哩。”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政府。总是挪了派别的用场喽。”老太婆摇头。她不到一小时卖完了玉米——只有这个由她,别的可都不由她。

这里也没有河了。老太婆把她带到一条灰白的新修水泥路上,说这就是从前溪水的位置。好在柳树还在。她认出了它们。十年不见,它们的树皮老了很多,伤疤叠伤疤。老太婆蹒跚走远,她独自在树下坐着,看着路边泥塘恣意的姿态——难道这是残留的,没砌进水泥路的溪水?它好像被高温突然烤过,从液体直接成了固体。

这个镇子这十年到底经历过了什么?难道它跟她一样,也严重破过,严重修补过?这条水泥路不过是其中的一条针迹?她想再找个人问一问,很久没有人来,只得朝记忆里老头的住处走去。

04

离溪边不远,有一个蘑菇样圆圆的房顶。乡下的路总是这样,看着近,她走了一会才走到那个屋顶前,看着上面长满粉红的瓦松,地下积着雨打下的野果。一个穿粉衣的年轻女孩在玻璃柜台后面坐着,看见她,稚气的脸露出微笑,问她,“你要买什么?水吗?”

她想说不要,却颔了颔首。女孩摸出一瓶水递给她。她喝着水,努力在女孩脸上辨认老头的样子,满有把握地说,“我见过你爷爷,他从前在这儿掘地,想种出一大片白桃林。”

“那个可不是我爷爷。”女孩笑着说。她老家离这儿很远。村里的人说这儿没有人住,她就住进来了。她惊诧地看着女孩的脸,顺着脸看到鼓起的肚子,又从那大肚子看回到脸——她实在太像女孩了,而不像有身孕的女人,问她,“你有孩子了?”

女孩腼腆地笑说有五个月了,她的丈夫在山的那边,每天干完活翻过山回来。

她说了十年前来的那次,说她一直在想白桃是不是种活了。女孩沉思了一会,起来拉开身后的篱笆,犹豫着说,“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天井中央的空地上,站着一棵光秃秃的小树,仅有的一根枝条上开着两朵细瘦的白花。女孩说这棵树是她搬进来以后长出来的。今年第一次开花。

“是这个吗?” “是这个吗?”她朝它一步步走去,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

她来了。她说了她来的。它真的是白桃花吗?它是不是就是老头呢?他种不出花,把自己的魂灵变成了花?可它这么普通。普通得让她觉得把两个人好不好寄托在能不能看到它上很傻。

她久久站在那儿。想到和洪生一起度过的最后一夜,她摸着他的眉毛,看着他的眼睛。那以后,他们越走越远,是因为他们都不相信绝迹的白桃,还能重新种出来吗?不相信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出现,是这样的吗?

等她从梦中醒来一样转过身,女孩摊开的手心上有一颗小小的桃核。

“给我的?”她诧笑着接过,看着这个黑漆漆的古老的东西。

“给你。”女孩说。

上桥时,她又看见了他们。女人的手插在男人的臂弯里,正亲密地从桥上走下来。

真巧啊,她迎着他们,说看到白桃花了。

真的?女人扭头问男人,看着他的脸,“我们也去?” 男人拖着她走了几步,女人回头说,“谢谢你!” 他们走得那么快,一会就看不见影子了。

她吃了饭,在临河的茶馆要了壶茶。她说要观月,把椅子搬到树下。老板娘过来添了茶,问她,“从前来过?”

她笑笑,“来过,都有十年了。”

老板娘把着茶壶慢悠悠说,“我家茶馆倒也开了十二年,说不定你还来喝过茶呢。”

她笑着说不记得了。她真的不记得了。这老板娘虽生得秀气,却在十二年里练成一种很厉害的眼力,一眼看得穿她似的。

她想你难道还真看得穿我?知道我来寻什么?一边怕着她,一边却又想扑上去,抓住她厚墩墩的肩膀,投到她怀里哭一场。

一只木船慢慢地摇过来,橹声过去的寂静里,老板娘把着她的大茶壶说,“听说白桃花培育出来了,要种几百亩地,你日后来,就看得到了。”

是吗?她诧异,又觉得日后成片种出来的和她想看到的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石桥上走来走去的人多起来。人群中闪过那一男一女的身影,时而叠成一个,时而分出两个。再细看,又没有了。水上印着一面月亮。她真想这么坐着,坐到天地崩塌过去。

回到房间,窗上也映着一轮大月。她泡了茶,对月喝着。不知什么时候,墙的那边传来微微的震动。在震动中,响着低低的说笑声。她听出来了,也知道了,一动不动坐着。他们的爱情,经过这一天,已经到了这里了。他们看到白桃花了吗?震动终于停了,她等了一会,轻轻拉开门。

比她更快一点,对面“哐啷”一声,也开门了。一片红光映出来,云雾一样,女人从光中走出,低头走入浴室。隔着走廊,她看到对面蚊帐里那两条毛茸茸的男人的腿,没法把这腿跟白天样子斯文的男人联系起来。水声很快传出来。她回去坐下,等了又等,那水声总是不停,从高处落下洒在肉上,很钝。

她下楼,用了楼下的公用厕所。上来,对面门仍开着,电视机忽红忽蓝的光照着那两条腿。她回到床边,坐在床沿上听着水声,想到她的毛巾牙刷。不知哪里的钟,敲了十点。水声终于没有了。对面的门关了,走廊上漆黑一片,一扇扇门关着房间里的爱情,孤独者在这儿是可笑的,这儿都是两个人的世界。她拨开门锁,在幽暗中摸进浴室。这时拿出来也没有用了。它们已经吸足那女人身上的味道,连同男人留在她身上的味道一起。

看着眼前湿软的毛巾,她一时有点厌恶。其实她也谈不上厌恶,她只是有点难过。其实她也谈不上难过,但还是淌下两行眼泪。她很不相信这一点。那么久都不掉泪了。哭什么呢?对面那两个人的爱情,已经到了这里了。就在这一刻。为什么不能停在这一刻呢?时间再向后走,直走到人世全变换了样子,天地破碎,草木丛林、稻麻竹苇皆无,细小微粒的灵魂飘在尘埃中也依然真心实意停在这一刻?

她关了走马灯,黑暗一层一层扑向她,她并不想听见什么,细细的嘈杂声还是不由分说从对面的门缝里涌出来,钻进她的耳朵,让她怀疑是电视片里由爱生恨的情节,而不是对面的那个男人,那个女人。一块月光,薄薄的,温柔地覆在她手背上。

早上她洗了脸,收拾好背包出来,对面的房门依然关得紧紧的,没有一丝声音。沿街搁着还没生好的炉子,飘出一缕缕蓝莹莹的烟,无拘无束,穿街钻巷,小镇浸泡在半透明的晨烟里,静静的。

她上了桥,桥下的水也是静静的。桥那头,一个女人坐在河边的长凳上,正是对面房间的女人。

在等日出吗?回去前再感受一下这个小镇?都不像。看她低头看河的样子,倒像生了气跑出来。

一群鸟鸣叫着飞过,变成一个个黑色小方块,仿佛它们是天地所设的一圈小小的多米诺骨牌,从她到她,骨碌骨碌转了十年。如今洪生很好,她也很好。

她下意识低下头,看了一眼摊开的手心。这桃核,真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还有,她到哪儿去弄最好的肥、最好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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